2013.11
王:王思顺 杰:杰罗姆桑斯

杰:你的作品看上去有许多方向,你是如何去描述你的艺术创作的?

王:我的作品涉及了雕塑,装置,影像等媒介和多种材料,内容上有个体情绪和社会经验的呈现,总体上艺术语言力求保持独立和统一同时不断发展并尝试着新的可能。

杰:你毕业于雕塑系。这个对于你的影响有多大?

王:雕塑系共8年时间锻炼了我对空间,材料,造型的熟悉和控制能力,以及较全面和诚实看待问题的态度。它同样回答了上面的问题,正是因为材料和媒介太熟悉相反我通常并不将它们放在我作品的重点,它们是根据我作品的感觉或观念需要而被选择。

杰:你的第一件作品是什么?

王:照片,08年去纽约飞机经过北冰洋时,我随手拿相机拍了洋面景象,当时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最后我还是把它洗出来命名为“海拔33000英尺,温度零下81华氏度”,这是当时机舱屏幕显示的舱外环境条件。

杰:梦,记忆和欲望似乎是你作品的中心,为什么?

王:它们不是中心而只是我作品的一个方向,经济规则和生产关系是我作品的另外一个关注方向,但它们有一个潜在的中心是欲望,一种在现代都市情绪上和社会经济生活里不断产生的欲望。

杰:时间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王:欲望不断产生。

杰:你的作品与人体的关系是什么?

王:我的作品中没有人体,只有人。
人在我的作品中只是作为一种尺度和象征。具体来讲比较集中体现在个展“错误的身体”中。我做了一人体石雕,将头敲掉搁手上。作品源于我的一个梦,梦见在黑暗中走路,脚被绊了一下,俯身捡起,一看,是自己的头。人作为个体在黑暗的茫茫宇宙中是没有起点也不知所终的孤单的一条线,但如果将它折回并首尾相接,那一瞬间能看见自己的镜像,超越破碎的自己达到完整的错误的正确世界。该展览中同样来源于我的梦境的另外一作品是用纸折的一只皱皱的红色小高跟鞋,它显得有点情色和惊悚,像一个故事的道具并和该梦境相关,鞋子上写着梦境情节:梦见小学时上课,同桌迟到好半天,问她为什么迟到,她说:“昨晚,你把我剁成很多小块块,早上,我花了很多时间才把自己拼起来。”这两个作品中我感兴趣的不是人体和梦境本身,而是它们处于一种意识如同被诱惑之后体现出的分别不能同时为真也不能同时为假的悖论结构。
而黄金用牙咬出人的造型则利用材料和表现方式展现出隐忍的宗教色彩和人的温度与痕迹,以及超越人本身达到灵魂的双向挣扎和抗拒。
 该展览中画廊二楼小展厅里窗户对面的墙上有一幅窗外的景象照片,照片中景象远处有一个人,展览期间任何时候,回头远望窗外实景,那人一直在那里。芝诺悖论揭示了“二分法”的谬误:时间是不可切分不断延续的。时间如果是微积分的,就不会有空间的静止,但展览期间任何时候眺望远处,那人都在,和时空对耗,具有绝对的空寞感。那人的存在反证了都市的迷失和疏离。
该展览作品以身体原罪般的错误暗暗地传达出一丝来自人性或现实深处的冷暴力。而其中所体现的复合层次结构,以及无穷倒退的逻辑原理,和平行宇宙的重复世界观以及奇异循环的悖论均试图展示出精美﹑优雅的理性美感。并同时用理性和逻辑去证明感觉和经验,超越超现实达到另一种现实。

杰:距离的概念在你的作品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吗?以及戏剧场景呢?

王:我作品中某种空间距离通常是以时间换取的。我喜欢时间的矢量感,即一种站在时间轴上透视任意的过去和未来都近小远大的宿命色彩。《多巴胺之巅》呈现的是须臾千里的意象距离,《向时间之矢复仇2#》呈现的是时间悬崖断面上永恒的距离,个展“空间差”呈现了每个作品内部结构空间的关系和距离。《和神统一,并分享他的纯洁和不朽》则是将距离换算成更本质的数据, 用黄金制做的立方体的长和宽,宽和高的比例均打制为0.618即黄金分割比例,表面烤蓝漆,塑造出一个不是物质的物质,而是乌托邦的物质。
目前我仅一个作品《所有肉体都是有悔恨的》和戏剧场景相关,它形成于一种感觉倒错和心理漂移。没有时间,没有开始,没有结局,桥底通道剧场般的建筑形态加上穿梭来往的车辆和噪音形成粗砺的介质,特别恍惚和疏离。仿佛这个情节在自己身上发生过,或是这个情景以前见过,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届时,我们的想像不再是一种比喻,现实反而成为一种修辞。隔着车流,对岸是自己,这种伤感,是整个城市的伤感。

杰:同时旅行的概念比如开车穿过城市,坐火车持续的旅行,这也是在你比较看重的方向吗?

 王:延续上面的问题来看,旅行是一种存在于距离中的方式但同时具有了城市的语境。  我没有主动在这个方向思考作品,只是实际旅行过程中偶然产生感受和遇见一些事情然后随机做成作品。我觉得我们如果不是从图片而是身处这种高速发展和快节奏城市里通常没法静止观看而是在视点和城市彼此的速度摩擦中观看城市,我引用这种观看方式为绘画方式在上海边开车边描绘城市风景,而这种方式的操作限制和操作限制带来的心理恐慌完全让我无法顾及画面效果致使描绘的城市痉挛错乱甚至画面皱褶破损,如同城市给心理和人本身造成的异化和扭曲。同样,《不存在的真实》中我以离开行为表演场地开始以在上海消遣掉整个夜晚为过程也源于这座城市对我的魅惑和我对这个城市的想像。《错误的身体1#》直观上是一件狂乱飞扬、翻滚弥漫、充满享乐和戏剧化具有洛可可风格的雕塑,源于一次年少轻狂,没有经住火车上对面卧铺女孩的诱惑我伸手摸了她乳房。当时车厢已熄灯什么也看不见,展览时我用泥糊住眼睛用手凭感觉记忆塑造出乳房,那时她拒绝摸另一只乳房说是留给老公的,所以泥塑只呈现出左侧造型。

杰:“不存在的真实”对你而言是什么意思?你认为它是来自于你们这一代的某些方面吗?

王:它主要是该作品的题目。

杰:《伤口》,你是指代中国经济和财富的快速发展吗?

王:它是在这种社会现实表象下更深层次更微妙的社会心理暗示,是各阶级之间的断层和粘连引起的互相的不适应和炎症,而这种财富不论是经济层面还是道德层面上都无比脆弱和虚伪并使人感到残酷和失望。它是我2010年应邀去一红酒庄驻留后做的作品,在光鲜的大厅俏丽的女郎(倩倩)为我斟上香槟时,真的感觉酒杯爆裂了,后来我打碎酒杯选择碎片在珠宝店切割成钻石和酒杯玻璃碴一起展示。

杰:你的作品名称大部分是像一句话的描述,或者是像一首歌的名称,为什么要这么命名?有什么重要意义吗?

王:语境决定语意,当我以这样的方式为作品命名时它和作品形成既游离又紧密的关系。 我认为有时候名字不是解释和标识作品与之成对称关系,有时候是对作品进行补充并延展作品的内容成为作品的一部分而有时相反需要完全分离。

杰:你是如何决定你作品的规格的?是国际性的尺寸还是任意的尺寸?

王:作品决定作品尺寸。

杰:你如何看待你作品的未来?

王:未来是永远无法到达甚至无法想像的,比如《2008高盛计划》我通过遗嘱让现世所有活着的人将无法得知该股票最后价格,让资本主义陷入一种更彻底的未知和危机。年底个展“不确定的无限制者”中,我将用铅板以来料加工和量身定做的生产模式和粗放型的加工方式来形成展览,企望它能在程度上同时超越具体的艺术和生产并在将来进行时态中获得一种不确定的和在无限过程中同时稳定的本质。
同时我相信所有未来都由过去所决定。虽然我们永远只能亲历此刻但可以藉由此刻设想未来而不是被动地为时间所驱使。比如《不确定资本》,09年仅在脑海形成这个方案一刹那,我就断定此作品拥有不可估量的商业前景和未来。并且在该作品行情看好的前提下我正计划将另一条金融策略即类似于“期货”的概念纳入作品进行新的运行机制尝试,实践方式是加大熔铸硬币数额提前将预设的一个版(拟为13#)制作出来,呈现一个更为可观的发展效果并预支更为广阔的发展前景。而此前已卖到的第10版和此版同时平行出售,用积极的财经政策刺激作品更高速,更有效,更有序地向前发展。同时作品本身的内在构图和结构更为复合且多元,结实而精美。
因设定该作品不停止循环下去,最终结果只能交给未来,但目测时间可以预见若干年后将它卖到一千万人民币,熔铸后为60多吨,3米见方的立方体。但这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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